值得一提的是，就在今年3月2日，普京才为戈尔巴乔夫庆祝了91岁大寿。普京在祝词中是这样评价戈尔巴乔夫的：“您所经历的一生漫长而充实，您广受认可、声名显赫，这一切都是您理所应得的。”不仅如此，普京还祝愿戈尔巴乔夫：身体健康，万事胜意。

我个人对于戈尔巴乔夫的去世没什么心理波动，但这件事情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有些年头的段子：

“最乐观的人正在学英语，比较乐观的人打算学日语，悲观的人则已经在学汉语做准备了。”

这个段子是用来形容苏联解体、冷战之后，前途未卜的俄罗斯人的几种复杂心态的。这几种复杂的心态，分别对应了当时的俄罗斯在发展道路上面临的三种选择：是学美国呢？还是学日本呢？还是学

中国呢？

我们现在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。戈尔巴乔夫选择了第一条道路，这也是同时代大多数苏联人/俄罗斯人的选择。毕竟，当时的美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，经济景气、政治进取、军事强大、文化繁荣、科技昌明。除了各有千秋的军事之外，其他领域看上去似乎都很值得戈尔巴乔夫治下的那个国家效仿。

但事实证明，看上去最好的，未必就是最适合的。走上了美国道路的苏联，非但没能给衰颓的势头踩住刹车，反倒还在开往无底深渊的噩梦之路上猛踏了一脚油门。到头来，戈尔巴乔夫不仅葬送了苏维埃，重创了社会主义，也被叶利钦当众指着鼻子骂下了大会演讲台。

那是1991年8月23日，当时两人正在参加一场关于中止苏共在联邦境内的活动的会议。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会议上，戈尔巴乔夫被人赶下来了。

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：一个行将就木的人，在为自己筹备的葬礼上，被急着分家的亲戚提前撵出了棺材。

苏联解体之后，戈尔巴乔夫基本上淡出了俄罗斯的主流政治生活，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他始终没有闲着，隔三差五就会出来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，而刊载他的高论的，往往也都是《时代》这样的西方大媒体。

不知道是因为无感，还是单纯的不屑，虽然退休之后的戈尔巴乔夫很喜欢“键政”，但他探讨的话题要么是俄罗斯和美国的关系，要么就是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，极少对中俄或中美话题发表评价。

戈尔巴乔夫和中国的关系从来都没有深到他跟西方那个份上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中国就一无所知。

事实上，在20世纪的最后一个十年即将到来之际，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戈尔巴乔夫，曾经还访问过一次中国。因此，“不管黑猫白猫，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”这句在当时为中国人所耳熟能详的名言，戈尔巴乔夫应该是听说过的。

这句名言的后半句很好理解，随便哪个俄语翻译都能向戈尔巴乔夫传达出中文的原意。

问题在于前半句，苏联该养的到底是白猫还是黑猫，戈尔巴乔夫可能从来都没有在意过。与颜色相比，他更关心的或许是猫的品种。他自始至终都希望能为苏联养一只西方的猫，黑一点白一点都无所谓，但必须是美短，再不济也得

是英短。

至于中国的狸花猫，无论能不能抓到老鼠，大概从来都不在戈尔巴乔夫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
耐人寻味的是，在赶跑了戈尔巴乔夫的叶利钦身上，这种癖好得到了完美的继承。不仅如此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，在接替叶利钦执政的普京身上，我们也还是能够看到这种现象。

俄罗斯不是没有明白人。2020年2月25日，俄罗斯的最后一位苏联元帅德米特里·亚佐夫病逝。在去世前3

个月，亚佐夫曾经对戈尔巴乔夫、叶利钦和普京三任领导人分别作出过评价。对于前两个人，亚佐夫的评价都比较负面，他说“戈尔巴乔夫不够成熟”“叶利钦追名逐利”。

唯一得到了肯定的是普京。亚佐夫称赞普京：“领导俄罗斯从解体的深渊中走了出来，是一位敢于在国际舞台上捍卫俄罗斯利益的战略家”。

亚佐夫不光总结了俄罗斯的过去和现在，也为俄罗斯谋划了未来。他在临终之前建议普京：应该走中国的路，向中国学习。

尽管这时距离苏联解体已经过去快30年了，但是亚佐夫的话听起来仍然振聋发聩。与其说是一个元帅，垂垂老矣的他这时候说起话来更是个哲学家。都说军事哲学是所有哲学之中最实用的，如果不是因为有感而发，在死生之地、存亡之道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亚佐夫，恐怕也不会在临别之际和普京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。

亚佐夫的心里很清楚，俄罗斯再也禁不起一个戈尔巴乔夫或是叶利钦的折腾了。中国有句古话：亡羊补牢，为时未晚。如果亚佐夫晚年读到过这句话，对此一定深有体会。

不过没读到也没关系，因为近年来，学习中文的俄罗斯人越来越多了，虽然还是没有学习英语的人多，但有这个趋势终归是好的。

当年主张学习英语的俄罗斯人，已经随戈尔巴乔夫老去了；而正在学习中文的俄罗斯人，还像从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样年轻。

亚佐夫泉下有知，大概也会为此感到欣慰吧。